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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脸色一沉，楚羲和便知他内中那些黑暗的小因子又开始躁动了。这个人身居高位，却以一种无比寂寞的表情俯视天下苍生，任何一个人过得比他开心，都有可能让他不高兴。
啧啧，这无可救药的少女心啊，真是大意不得。楚羲和默默腹诽，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忽悠过去。
姬流觞仿佛是心有所感一般瞥了她一眼，站在一边心不在焉地解释道：“父皇，儿臣也以为，周大人的讲解于战场之上并不实用。”
“哦”仿佛是惊诧于他竟然会开口解围，皇帝略微抬起眼帘，看着他的眼神颇有些复杂。
“周大人所讲，战争拼人，儿臣以为不妥。”姬流觞慢慢道。
“二皇弟，”太子静静出声，“在战场上，并非次次都能以少胜多。不拼人，又该拼什么”
“自然是拼装备。”楚羲和笑了笑。
“装备”皇帝皱眉。
“没错，如果对战双方人数相差无比，那么在单兵装备以及协同作战整合装备方面胜于敌方宅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楚羲和道，抬起眼睛，诧异，“嗯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周大人抹了把冷汗，苦哈哈道：“单兵跟协同作战是什么东西”
“嗯，这个要怎么解释呢”楚羲和摸了摸鼻子，有点小烦恼，这个问题似乎有点超前了，“简单点说就是士兵单人装备与军队整体的装备。”
皇帝略略沉默，心中冷冷一笑。兵甲世家一向隐于碎叶林城为皇家锻造兵器，天高皇帝远的，这些年竟然也乘势坐大。朕顾念往日交情不闻不问，并不曾忌惮之心，简风歌反倒先毁当年之盟，暗中潜入清光殿，想要行刺朕。
当真是胆大无礼之极，真以为朕动不得兵甲世家么
神慧在此时此刻提出装备一说，莫非是想借此机会为兵甲世家开脱这丫头倒是打得好算盘。简风歌其人一贯清傲孤绝，又是楚家四天王之首，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再看看宣王，他的表情仍如平常一样漠然，只是唇边隐约含着一抹笑意，有些飘渺，又有些意味深长。
皇帝沉吟了半晌，才慢慢道：“神慧的意思是，在武器方面出新”
“并非如此，”楚羲和却摇了，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时代的武器水平，“单兵装备的要求主要在于全与精。”
“这又是何意”
“单兵装备的常规配备包括头盔、铠甲、长兵、短匕、长索、毒药、轻便的袖中弩，当然，最好是有个手雷。”楚羲和耸了耸肩膀，“这些东西的精密度要求都很脯头盔与铠甲最好能升级到跟盾牌差不多，其他的就不必太过在意，以犀照目前的水准，足够了。”
她慢慢停了话头，尚贤殿中便有些安静了。
“神慧郡主，”周大人抹了把颊边的冷汗，颤着嗓子道，“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书上写的啊。”楚羲和摊了摊手，一脸天真。
“还请郡主指教。”周大人微微俯身，恭恭敬敬道。
姬流觞淡淡笑道：“周大人，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没错，”楚羲和笑眯眯点头，深情款款地看他，“夫君，你我果然是心有灵犀，不点就通啊。”
姬流觞笑得倾国倾城，妖孽无比地道：“娘子”
就在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良久准备来个热情如火的拥抱之时，太子殿下适时咳嗽了一声，打碎了漫天飞舞的粉色泡泡：“那么，协同作战又是什么”
“三阵齐备，三军整合作战。”楚羲和干脆地道。
周大人端正态度不耻下问道：“三阵三军”
“三阵便是天阵、地阵、人阵，说白了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至于三军，乃是车、马、步。”
皇帝挑了挑眉，目光定在她脸上：“这也是书上写的”
“回父皇，书上原话是这样的，”姬流觞浅淡一笑，“夫行兵之势有三焉，一曰天，一曰地，一曰人。善将宅因天之时，就地之势，依人之利，则所向着无敌，所击者万全矣。”
“当然，书上还有另一种说法，父皇听听便罢。”楚羲和也是一笑，任他在广袖之下握住自己的手，“夫师出以义，有若时雨，则天利，此天阵也。兵在足食，且战且耕，得地之利，此地阵也。卒乘轻利，将帅和睦，此人阵也。若用兵宅使三者去，其何以战”
周老大人汗如雨下，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显然是明白的，哪里需要他来教常言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他自认不是大智慧之人，却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眼前的这两人，一个是楚神相的嫡女，一个是他唯一的弟子，他竟然妄想倚老卖老是教导他们，真真是自取其辱。
他已经垂垂老矣，而他们还很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验证今日之题。
但是他不问，并不代表皇帝也不会问：“那三军”
“使地轻马，马轻车，车轻人，人轻战。明知阴阳险易，则地轻马；刍秣以时，则马轻车；膏锏有余，则车轻人；锋锐甲坚，则人轻战。”姬流觞慢慢道，“故而有车、马、步三军合战。”
皇帝看着十指紧扣、言笑晏晏的两人，很轻易便想到当初的楚狂歌与雪潋尘。那两人一个倦疏狂傲，一个清冽出尘，自满眼秋色中迤逦而来，懒散行于人世，却是风华绝代。
待到雪潋尘亡，楚狂歌死，天下春色先失三分。
而眼前两人，不复当初那两人惊天之光耀世之才，却亦能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相视一笑，任万千红尘过眼如烟灭。
皇帝的手扣在梨花木的椅靠上，无声地紧了紧，淡淡扫了一眼两人：“传九皇子。”
楚羲和盯着皇帝的手，眉毛无意识一抖她很心疼那把椅子。
姬流觞的手在袍袖之下紧了紧，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楚羲和挑了挑眉壮士，父皇好像要怒了。
姬流觞眨了眨眼睛大概是辣死人不偿命吃多了。
楚羲和无声叹息照说，他该便秘了。
姬流觞抿了抿唇让太医多开点巴豆。
太子在边上见了，忍不住抚额你们两个，大庭广众的，给本宫差不多一点
可怜的银甲小九一脚踏入殿中，就觉得气氛隐隐不对。他一贯老实好，进来了就乖乖行礼：“参见父皇，皇兄，皇嫂。”
楚羲和对于皇嫂这个称呼无限陶醉多懂礼貌的孩子啊。父皇要是敢祸害他，简直该遭天打雷劈。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慢慢道：“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朕给你们与小九各200人，单兵也好，协同也好，照你们自己的意思去做，十日后，希望你们能给朕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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